绝代风华――亲王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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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篇（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的时间，晴明并没有像当初一样在皇宫任职，而是在那片樱花林附近搭了一间庭院，独自一人，带着他那些式神们，生活在那里。这庭院与他曾经居住的庭院不同，仅仅能够供人栖身罢了。
“为什么？”要独自居住在这里，不问世事？站在他后面的，正是空海，那位未来的日本真言教的创始人，弘法大师。
“物是人已非。”
“江山依旧在。”空海没有明白他的话语，三年前他见到这人时就是独自一人，这三年来，也从未听他提过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是一名阴阳师，一个术法高强的阴阳师。
“故人却已辞。”
“好。”空海颔首，转身离开了庭院，没有丝毫的犹豫。这种无论放在何处都让人们倍觉失礼的行为，却并没有让晴明有一丝的愠怒与惊讶。许是因为空海是他来到这个年代第一个认识的人，也许是空海在后世的成就，晴明与这个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联。而这三年来的相处，也让他知道，空海这个人不但有趣得紧，而且，无论在哪方面都与他是同类。
“风起了。”晴明勾唇喃喃自语着，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走进了里屋，“青女，都准备好了么？”
“是的，晴明大人，您吩咐的，在长岗京的结界已经准备好了。”被称作青女的女子身着一身淡色唐装，面带微笑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平安京是个好地方。”晴明说着，神情没有什么波澜，“青女，你说咒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回到过去，那可以改变将来么？”
“青女不知，但是晴明大人是当世无双的阴阳师，如果晴明大人认为可以，那定然可以。”青女柔声回答着。
平安京符合五行阴阳，并设有古代流传下来的结界，是建都的最好选择，桓武天皇受到早良亲王的冤魂的影响，迁都至此，不难理解。只是，早良亲王这个祸患……后世无他存在，若是早良亲王复苏，那么博雅必遭祸患。那就只能将他除去了……五芒星的印记在他所站之处，渐渐浮现。
“晴明，不好了！”一声尖叫从庭院传来，晴明转过身去，看向来人，那人身材颀长，容貌俊朗，此时一身黑色儒衣，神情严肃，“长岗京要被毁了！”
晴明神色如故，让青女将这人引进屋内，缓缓坐下，“所以呢，不知逸势大人找我何事？”
来者正是橘逸势，朝野公认的儒家天才，在晴明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两人意外相识。此刻这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晴明，目光中充满了探究，“晴明，你真的不在意长岗京的存灭么，就算京城在你面前被摧毁也无所谓么？”
晴明给他斟了杯酒，“朝廷之中阴阳师这么多，你为什么找我，这个没有朝廷认证的无名之辈，最澄，不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师么？”
逸势接过了酒杯，叹息着，“晴明，你的阴阳术别人不知，我，还有空海那家伙，又怎会不知啊？你的阴阳术方面的成就，甚至超过了现在朝廷之中的阴阳头，这拯救长岗京的行动，非你莫属啊！至于最澄法师，天皇陛下对他那般宠信，怎么可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对付这场劫难……不是，晴明，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不知为何，最澄法师好像不是很愿意天皇陛下搬离。”
“呵呵，是么？”晴明勾唇，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你这么说也是人之常情，天皇和最澄的那些事与我无关，但是，逸势啊……你是凭借什么认为我会拯救长岗京呢？”
逸势一愣，对他的回答十分诧异，这可是日本国的的京都啊，在他心中就这般不重要，可有可无么，难道自己从没了解过这个人？
“他因为佛法的缘故而从平城京迁都到这里，如今又怨灵作祟，天降雷火，这说明了什么？”
“晴明！你怎么能称呼天皇陛下为‘他’？这可是大不敬之罪……”逸势急急地反驳，随后哀声而叹，“我明白你的意思，晴明。可是，陛下终究是陛下，若是他有所闪失，遭罪的是我们这些人啊。”
“怨灵为何会作祟？”晴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世间咒即意味着因果，他因为藤原种继的缘故而废立逼死储君是因，如今怨灵作祟便是果，这一切，都在咒的控制范围内，逸势，你明白么？”
“可是……”逸势并非一个愚钝之人，相反的，是一个很智慧的人，转念之间便明白了他对天皇陛下行径的不满，但是效忠于天皇的他无法接受对灭都祸患置之不理这一行为，“晴明……”
“我会去帮忙的。”
“为什么？”
“不过，就算是我去帮忙，也没什么用，长岗京气数已尽，谁都无法避免。”
“什么！”逸势打翻了手中的杯子，瞪着他。
“长岗京，气数已尽。”
“气数已尽，这不可能！”逸势无法保持着他惯有的冷静，大声反驳。
晴明摇头，声音淡漠依旧，“逸势，你不是阴阳师，也就不明白这些事情，长岗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作为京城，却已远远不够。”
平安京，注定是桓武天皇的归宿。
“可……”
“我会去的，消除那个厉鬼。”
“晴明？”
“算是为了我重要的人吧。”晴明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思念，却转瞬即逝。
逸势愣住了，作为一个众星捧月的“天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这一情绪。他口中的重要的人究竟是谁，竟能令他改变主意，要知道，晴明这人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不会被他人的言语或者行为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可是如今……
“走吧。”
“嗯？啊……好。”
就这样晴明和逸势去了长岗京。
“为什么，你会说长岗……”逸势依旧忍耐不住他内心的疑惑，这等大不敬的话语，只要是被任何朝堂上的人听见都是死路一条，而这个人，却在他的面前，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种话，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太信任自己了，还是他太恣意妄为了。
“逸势，有许多事情，并非不愿说，而是不可说，人有命数，长岗也有她的命数。”晴明依旧是那副招牌的笑容，但是神情中的无奈与遗憾却无法掩饰。
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原因是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贵物，你怎么在这里？”逸势的声音有着几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空海笑着向他点头，“我是来等人的。”
“谁？”
“一个该等之人。”空海的目光落在了晴明的身上，轻声回答着。
晴明微笑以对。
“好了，你们别再这样了，京城的情况如何了？”逸势看着他们两个相视而笑的样子觉得特别违和，开口打断了他们。
“很不好，”空海收敛了笑容，面色严肃，“那个人的怨念太大了，京城已经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之中，无论是阴阳师还是僧人，都无济于事，晴明，希望你能够出手相助。”
“我会尽我的所能，即便你们不来见我，我也会去的。”晴明远眺京城，悠悠开口。为了你们，为了博雅，也为了了却那一段恩怨……青音大人。
三人来到长岗京的时候，京城已经几近炼狱，天降雷火，厉鬼成群，全然不复她曾经的光辉与荣耀。
“你们两个拿着这个，现在就去皇宫，把那个男人接走，如果最澄法师阻止，就靠你了，贵物。”晴明从怀中拿出两张符纸，上面印着五芒星的形状，而下面则是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咒文。
“好。”空海苦笑一声，最澄法师，是现今他最为尊敬的人，对他教导无数，与他关系也很密切。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要与其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冲突。
但是事情并不允许他的任何犹疑，他也只好答应啊下来。
“这是什么？”逸势扫了一眼上面的图案与文字，立刻问道。
空海则是微微眯眸地思考着。“这文字，莫不是孔雀明王真言，可这图形又是什么？”
“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拿着这个符咒，则可隐匿身形，到皇宫将那个人弄出来就可以了。”晴明沉声说道。
“那你呢，你去哪里？”空海握紧了符咒，问，“你不会是打算一个人面对早良亲王吧？”
“不，我没有这种打算。”晴明立刻回答。
这是一句实话，虽然如今的早良亲王不是后世的早良亲王的实力，以他的实力，想要直接去除到这一冤魂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除掉邪灵，从来不是他安倍晴明的作风。
只是……
青音大人，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可在空海眼里事情却非如此，“晴明，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是啊，晴明，你一个面对早良亲王，会不会太勉强了？”逸势眉头紧皱，也不愿晴明只身冒险。
“早良亲王将怨念集中在那个人和京城。之上，更危险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况且，空海，你尚未入空门，虽然前途无限，但是至少现在还是修行浅薄，而逸势，你是一名儒生，本不应该卷入这种事情来的，我已经有了好的方法解决这次灾难，你们不必担心，万物皆在咒中，即便再强大，也会有他的软肋。”
“软肋？”
“是的。”
比如青音大人，又比如那个人的悔恨。
与哀鸿遍野的京城不同，这里绿树成荫，繁花似锦。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淡淡的笑容，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颈间带着一个银色的锁扣，双手放在腿上，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容上洋溢着幸福与期许。
晴明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这个人，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她，清纯的少女气息，散发着期许与向往。这样的青音，他从未见过，甚至于不愿去打破这样的景致。
“是谁在那里？”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晴明的方向。“青音大人。”晴明缓缓走出，面容有着几分不可琢磨的神情。
“你是何人？”见到不是平时所见之人，更不是自己内心期许之人，青音的神色中带了几分警惕与戒备，同时后退到了帷幕之后。
“在下安倍晴明，初次见面，青音大人。”
“我不曾认识你，你又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帷幕之后的青音回答，心中有了些许疑问。
“可我却了解你。”晴明轻声回答着，言语却是极为罕见的温柔。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求你的帮助。”
“帮助？”青音不解，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物来到自己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
“是的。”晴明叹了口气，对于青音，他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里环境清幽，却只有您一人居住，请问您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么？”
“是的，他说他会来接我，当他解决了一切的事情之后。”青音犹豫了片刻，许是因为晴明看着比较可靠，她轻声地回答道。
“一切？”晴明微微摇头，他知道早良亲王和青音的情感，但他不好插手，更不会插手。
“是的，他前日曾经来找过我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进门，这肯在门外与我交谈，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面容。”青音向他解释，言语却是越来越低沉，心中也有了很多疑惑，为什么他不肯来见自己，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也许我不该对你说，但是，青音大人。”晴明沉默片刻之后，告诉了她这个如霹雳般的消息，“他已经死了。”
“什么？”青音手一推，帷幕随之而倒，她震惊地看着晴明，不介意男女之别，跨过倒在地上的帷幕，跑到晴明面前，抓着他的衣服，厉声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死？”
“青音大人，请您节哀，您所在意的亲王大人，已经故去了。”晴明以一个极其低沉的音调回答。
“这不可能，天皇陛下给他的处罚根本不是死罪，他怎么可能会死？”青音的声音发颤，不愿意相信晴明的话语，“这不可能……”
晴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他的性格，你又怎会不知，纵然他未成死罪，但是他性情高傲，怎会看自己被他最敬爱的兄长误会，流放？第二日他便自尽了。”
青音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心中仍旧存有一丝希望，“那，我为什么会见到他。”
“对京城，对天皇陛下的痛恨，让他成为了厉鬼，并写下了‘我怨天子无绝期’的诅咒，如今的长岗，已经生灵尽毁，荣光不再了。”晴明轻拍着她的背，缓声劝慰道，“青音大人，您不要太过伤心。”
“我怎么会不伤心？”青音绝望地呢喃着，“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音大人请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青音的声音中兀地多了一份冷冽，随身的匕首贴在晴明的颈间。
感受到了脖颈处的冰凉，晴明却依旧是那副浅笑着的模样，“那么，您又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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